日本小说家伊坂幸太郎曾说:“一想到为人父母居然不用经过考试苏州期货配资,就觉得真是太可怕了。”那么,如果真的需要考试呢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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华裔作者陈濬明在小说《完美妈妈制造局》里展开想象,她将读者带到一个极端荒诞的世界。在这里,成为母亲不再是自然而然的个人权利,而是需要通过一系列严苛的AI考核和训练,女性要成为“完美妈妈”,才能获得自己孩子的抚养权。
那么,到底什么才是“完美”的标准?母爱真的可以量化吗?“不合格”的母亲,就只配当人造娃娃的妈妈吗?
20日下午,《完美妈妈制造局》译者于是,复旦大学哲学学院副院长、教授、博士生导师尹洁,耶鲁大学哲学博士、上海纽约大学助理教授袁源在上海上生新所茑屋书店就话题“AI和流水线能‘制造’出‘完美妈妈’吗”展开对谈。
女性成为母亲后
不应该仅仅是一位母亲
小说的主人公是华裔单身母亲弗里达,她有一位一岁半的女儿。一日,弗里达为了赶一份紧急的工作报告,将一岁半的女儿单独留在家里,被邻居发现并报警。她失去了对女儿的监护权,被送到“完美妈妈制造局”——一所废弃的大学校园内,和来自全国各地的其他“坏妈妈”一起,重新学习如何为人父母。
在重压之下,弗里达必须学会做个任何指标都合格的“完美妈妈”,否则,她的父母权将被终止。
“这本书体现了社会对母亲制度化的约束。”袁源提出,我们需要对“妈妈”这个身份有一种新的想象——女性成为母亲后,不仅仅是一位母亲,也应该可以同时拥有其他多种身份;但在传统对母亲的想象中,要想成为一位“完美妈妈”,就必须让孩子成为唯一,从而让母亲自我牺牲并割舍其他身份。
袁源认为,这种对母亲唯一身份的想象,其实是一种对女性控制的思维。“弗里达被送到‘完美妈妈制造’里去培训一年,那她对事业的追求呢?她的情欲呢?当我们看待一位‘母亲’的时候,应该把她看作‘女人’,而不仅仅是‘母亲’。”
在书中,弗里达暂时离开孩子去取文件时的片段,让袁源格外动容:
“当她关上车门,坐进那辆带她离开心灵、身体、房子和孩子的汽车时,她感受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快乐……驾驶的快感推动着她。那不是性、爱或日落带来的愉悦,而是忘记自己的身体和生活所能带来的快乐。”
“当她关上车门,坐进那辆带她离开心灵、身体、房子和孩子的汽车时,她感受到了一种突如其来的快乐……驾驶的快感推动着她。那不是性、爱或日落带来的愉悦,而是忘记自己的身体和生活所能带来的快乐。”
这一刻,袁源认为,无论多爱自己的孩子,但“暂时离开孩子”也是母亲难以抵挡的诱惑,这也是为父母建立社会支持网络的必要所在:“带孩子是一个7天、24小时无休的工作,不管你有多爱你的孩子,你也会真的想有哪怕几分钟离开他,重新获得一个独立女性身份。”
“完美妈妈”是一种社会规训
“完美妈妈”真的有一套量化标准吗?“妈妈”是否真的有“完美”一说?
令人感到荒诞的是,《完美妈妈制造局》里,学校里配备了人造AI娃娃扮演孩子的角色。每个娃娃体内都有一个摄像头,不仅无时无刻地监控着“坏妈妈”们的一举一动,还会收集数据,用以估算母爱:妈妈们的心率作为衡量愤怒的指标,眨眼的规律和表情也被用来评估压力、恐惧、欺骗、厌烦、矛盾、背信弃义和一系列其他感觉,还有妈妈身体的紧绷度,体温和体态,进行眼神交流的频率,情绪的质量及真诚程度……
“当一位母亲,一定要证明自己是一位‘完美妈妈’,本身就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。”尹洁提到小说中,“妈妈改造局”与“爸爸改造局”的对比。“坏妈妈”们的口号是“我是一个自恋的人,我会对我的孩子造成威胁”;而爸爸们的口号却是“我是一个不大好的人,我要成为一个完美的人”。
影视剧《橘子红了》
“我猜测,作者是故意用这样的对比,把对‘人’的标准,和对‘妈妈’的标准分开。”尹洁认为,当我们作为“人”的时候,很少要求自己成为一个“完美的人”,甚至已经有很多声音呼吁接受自己不是“完美的人”,但所有人却要求母亲要成为“完美的妈妈”。
袁源对此认同,她认为如今社会对妈妈有着一种规训——需要每一位妈妈都要无私奉献培养下一代,似乎女性天然就需要对家庭和孩子牺牲自我,不然就是“自私的妈妈”。
符合“量化标准”的妈妈
不一定是“好妈妈”
在弗里达结束一年学习后,为弗里达评分的法官评论她“很复杂,很容易受到诱惑”。“这难道不是正常的人性吗?”于是认为,用一套量化数据来检测判定她是否能够成为合格的母亲,是一件荒唐的事情。
在某种程度上,于是认为这其实是一本“恐怖小说”——训练出的“完美妈妈”,是一位脑子里被规训过且臣服于整个监控系统的母亲。
这也体现出当下社会“科学育儿”极端化的后果。尹洁提到,其实在日常生活中,我们也常常用“科学育儿”试图与小孩形成更亲密的亲子关系,“但从宏观而言,技术正在裹挟我们所有人。”
尹洁认为,AI技术之于人类,是一面映射人类欲望的镜子。在故事里,弗里达需要将人造娃娃当作自己女儿般疼爱,当她的情感放置于机器的时候,机器就不再简单是工具和算法,你会从情感角度上认为“它就是人类”。
那么,弗里达应该如何面对人造娃娃被检修的残忍场面,如何亲手将娃娃断电放进器材室,甚至“毕业”后与它告别?这也是为何弗里达说,等自己女儿长大后会告诉她,“她曾经有过这样一个妹妹。”尹洁认为,这是我们必须要去思考的AI伦理问题。
此外,更让人细思极恐的是,从训练营里成功“毕业”的母亲,真的就能是一位“完美妈妈”吗?小说里也给出了答案——有一位曾做出把小孩塞进洞里的“坏妈妈”,很快掌握了游戏规则,在几次评比中分数都遥遥领先。
“她们能胜出,不是因为她们真的‘好’。这个悖论就像是我们生活中,有些‘好老师’不见得是真的‘好老师’,有些‘好老板’也不见得是‘好老板’。”袁源延伸至整个社会,“只是因为他们最容易掌握游戏规则,并且可以演出游戏规则需要他们扮演的那个人。”
红星新闻记者/毛渝川 任宏伟
编辑/弓立芳苏州期货配资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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